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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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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明璣發病後,皇上便以公主重病為由,發旨令鄂士隆可以免朝,留在府裏照料明璣。

當全府隔離之時,只有他堅持不離開明璣身邊,好像他已經得過此病,不害怕再遭感染。

然而十日過去了,正常而言該退疹的明璣卻沒有清醒,呼息好像也越來越微弱,仿佛隨時都要中斷。

“怎麽回事?”當她服了榮巽親王送來的珍藥,病情還是不見起色後,鄂士隆終於揪起了太醫的領子,要他解釋。“不是說該退燒了嗎?為什麽格格還是昏迷不醒?”

“這……額駙,格格身子底虛,藥效進不去肺腑,怕是撐不過去了……”他已經江郎才盡,束手無策了。

“混帳!”他一把將太醫撂倒在地,怒氣沖沖。“是誰說換個藥引就會見效?現在你說格格沒有救,又是什麽意思?!”

“額駙,這疹疫對滿人本來就是險癥,這太醫院裏所有的藥方,臣真的是該開的都開了……”

“我不信!”鄂士隆目光慍火。“劉管事,既然胡太醫治不好格格,就再給我找其它太醫來,太醫院裏所有太醫,包括金太醫,統統給我找來!”

金太醫是專門服侍皇上與太皇太後的太醫,平時沒有聖旨,誰也不能召請他,可現下苦無良策,鄂士隆也不得不越權犯諱了。

劉管事面有難色。“額駙,您知道金太醫正在為太皇太後侍疾,而且胡太醫也算太醫裏的翹楚,康平郡王的福晉之前病了,也是胡太醫治好的,如果連他也沒有辦法,那、那……”

“那怎樣?”鄂士隆似刀銳利的眼神掃他,想把他當成鬼使切碎。“我告訴你,如果格格死了,你們也統統別想活命,全部都等著給格格狗葬——”

“額駙……”怒斥聲中,一個軟軟的聲音自角落響起,吸引了鄂士隆的心神,他轉過頭,直接朝病榻上的人兒步去。

動了動眼眸,終於尋著了他的明璣,淡淡地扯了扯唇角。“你好大聲,我都被你吵醒了……”

“明兒……”他握住她的手,怕自己是在作夢。“你醒了嗎?身體好點了沒有?”

“好點了。”她笑容加深,不願看他擔心著急,所以只好拚命笑。“我覺得很好,所以你不要罵他們了。”

“我不罵了,只要你好起來,我誰都不罵了……”

明璣凝視他,見著他眼角的一點水光,心忽然好痛,也想流淚。

她想起以前額娘臨終前,皇阿瑪也曾這麽握著她的手,與額駙一樣痛苦又忍耐地對著她笑。以前不明白的事,這會兒,她突然什麽都明白了。

原來他們之所以能笑,是因為太愛對方,舍不得彼此流下一滴淚。

舍不得在離別之際,再看見對方為自己心痛……

就和她如今的心情一樣。

“額駙,”她喚他,笑得無畏無懼。“我一點都不痛苦,所以……你不要為我傷心難過,好不好?”

鄂士隆震懾地看著她。

“我只希望你好好地,就算沒有我也可以開心過日子,好不好?”

不好……沒有她的日子,要他怎麽開心得起來?“別說話了,好好養著,你已經醒了,病馬上就會好了……”

“額駙,”明璣轉過頭,那雙明亮的眸子再也不會比現下更有神了。“答應我,明年你一定會跟我過中秋,就算我不在了,你也會記得來看我……”

懸念的話來不及說完,明璣眼前一黑,隨即又昏迷過去。

“明兒?!”鄂士隆大驚失色。

“嗚……格格您別死啊!您要是不在了,以後誰對綠豆好啊……”綠豆已經跪在地上,哭得一把眼淚、一把鼻涕。

鄂士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宛如死色的面容,他不相信結果會是這樣,明璣怎舍得丟下自己先走?

她不能這麽做……就算要把命豁出去,他也不允許她這麽做……

咬住牙,他忽然上前將她連同被子抱起,準備離開公主府。

“唉!額駙,您這是做什麽啊?!”劉管事嚇得抓住他的手。

“滾開!我要帶格格進宮去,現在只有金太醫才救得了格格!”

進宮?把患疹的病人帶進宮裏可是死罪啊!“別這樣!額駙,您不能進宮去啊……”

“閃開!”鄂士隆踹了他一腳。

“不……不行啊!”劉管事被踹到一旁,又倉皇地爬起來抓住他。“格格希望您善自珍重,額駙您不能自尋死路啊……”

綠豆也巴上來抱住他。“嗚……額駙,您就聽格格的話吧……”

他氣得一陣亂踢。“統統給我滾開!”

就在房裏一團混亂的時候,費揚古領著金太醫到了。他進門,一看到眼前狀況,抓住鄂士隆用力搖了一番——

“你冷靜點!我已經奉了懿旨帶金太醫來了,快讓他給格格看看吧!”

鄂士隆這才神色一肅,趕緊將明璣放回榻上。

金太醫把完脈,立即退下來對鄂士隆稟報。“啟稟額駙,格格的確還在危險之中,不過依臣的判斷,格格仍然有救,容臣改立個方子,或許能熬得過這個晚上。”

費揚古立刻問:“熬得過如何?”

“熬過自然就會退熱,到時就逢兇化吉了。”

鄂士隆臉色一振。

“聽到沒?格格有救了。”費揚古欣喜地拍他,也立即對金太醫交代。“太醫,您快些開藥方吧,看怎樣才能讓格格速速痊愈。”

“是,臣現在就去開。”

待金太醫退下,鄂士隆才回過神來。他的明璣有救了……

“爵爺,這不是作夢吧?”

“怎會是夢?不如我打你一拳試試?”費揚古也覺得萬分安慰。“格格吉人自有天相,你不要擔心,她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
聞言,鄂士隆也踏實了,他握起明璣的小手,緊得再也不放開。“明兒,答應我你會熬過去,你一定會醒來見我,好嗎?”

他相信她,她絕不會舍得丟下自己一個人,所以她一定會醒來,就像每早從他懷裏睜開眼那樣……

夜將深沈,不只鄂士隆,眾人抱著忐忑又期盼的心情,在明璣房裏陪了一夜。

當天際轉明之時,明璣終於睜開眼,宛如新生地看著眼前一切。

窗紙外的日光就如平常那般耀眼,依稀聽得見樹梢上早起嬉鬧的鳥叫聲,她直覺動了動發麻的手腕,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握著。

轉過臉看那個睡著的人,她的臉上也多了一分柔情。“額駙……”

鄂士隆馬上警醒,望著她蓄著笑意的小臉。“你醒了?怎麽樣,好點了沒?”

“好多了,已經不難過了。”雖然身體虛弱無力,但她已經可以清醒地說話了。

鄂士隆探她的額溫,也終於松口氣。“太好了,你出熱了,身子已經不燙了……”

他該怎麽感謝上蒼,讓她從鬼門關繞了一圈,終於還是回到他身邊。

是不是老天聽見他的許願,被他的誠心感動,因而將明璣還給自己?不論是不是這樣,他都感恩,感恩老天讓她活著!

“額駙,你是不是都沒有休息?”緩口氣,明璣這才看清他疲憊不堪的神色。“你的臉色好憔悴,好像幾天幾夜都沒合眼……”

“我不要緊,”他對她笑開,眼眶裏隱隱帶淚,那是喜悅的淚水。“倒是你,病了一趟又瘦了,先前的努力又白費了。”

不過不要緊,他有辦法能讓她再胖回來,只要他有這個機會就夠了。

“格格,您醒了嗎?”聽見兩人說話,驚醒的綠豆也沖上來,然後便嘩啦哭出聲。“太好了!您終於醒了,奴才以為您不要綠豆了……”

“我哪會不要你。”明璣微笑地看她哭得像孩子。“就算不要你,我也會先幫你找好一張飯票,讓你過好日子的。”要是丟下她一個人,她真怕她會餓死呢。

這句話又惹得綠豆大哭。“嗚……格格……”

“好了,別哭了。”鄂士隆終於制止綠豆,也不忍剛醒來的明璣太過勞神。“綠豆,還不快叫太醫進來幫格格看看?”

“是,綠豆馬上去……”

“等一下。”

“怎麽了?”鄂士隆緊張地回視她,怕她哪裏不舒服。“你有什麽不適嗎?”

“不是。”她看了看兩人,然後很尷尬地抿嘴。“是我好像睡了太久,肚子現在有點餓了……”

她的話讓兩人楞住,接著都露出開心的笑容。“是餓了嗎?綠豆,順便吩咐廚房準備些湯粥,格格餓了。”

會餓就代表她已經沒事,病情完全好了。

“是,綠豆馬上去!”綠豆一答應,馬上笑著去辦事。

鄂士隆再度凝視她的嬌顏。“太好了……明兒。你知道我等你醒來,等得多著急嗎?”

“我知道。”明璣覺得好感動,有種想哭的沖動。“在夢裏,我跟額娘、紅豆在一起,卻老聽到你在叫我,要不是看見了你為我做的紙鳶,我或許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……額駙,謝謝你。”

“不。”鄂士隆立即抱緊她,伴著內心強烈的感動,抱得好緊好緊。“明兒,是我要謝謝你。”

此刻,什麽話也表達不了自己心中的情,他知道只有抱緊她,才足以回報她的感情。

“太好了!格格,能見到你平安無事,真是謝天謝地。”

在鄂士隆的細心調養下,明璣迅速恢覆健康,沒多久,她已經恢覆正常作息,可以到庭園裏散散步,甚至在外面坐半個、一個時辰。

“舅母,謝謝你來看我,我肯定讓你跟舅舅很擔心吧!”

“說什麽話呢!我們是自家人。”齊琪格拍拍她,要她別見外。“倒是額駙,你生病的那些日子可嚇壞他了,你不知道他為了你的病,差點要抱你進宮去呢!”

“為什麽?”她心一顫。額駙怎麽可以抱她進宮呢?雖說她是公主,可她畢竟帶恙在身。

“他要求皇上給你找金太醫看診。”齊琪格解釋。“原本這些天姑奶奶她老人家心痛的舊疾發作,皇上不敢讓人報你病了的事,幸好爵爺讓我進宮去一趟,我面見了姑奶奶,她才知道你病了,急著遣金太醫來看你。”

她口裏的姑奶奶就是當今太皇太後,齊琪格的爺爺是太皇太後的親弟弟,所以太皇太後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一般,特別疼愛她,慣著齊琪格可以喊“姑奶奶”,而不需用太皇太後的諱稱。

“真的嗎?”她都不知道有這些事。“舅母,辛苦您了。”

“都說是自家人了,不準道謝了。”齊琪格睨她,她要是再客氣,她可要翻臉了。

明璣噗哧一笑。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

“話說回來,額駙對你也夠真心了,他竟然想都沒想就要帶你進宮,這萬一真進了宮,不給提早降個死罪,那才奇怪呢!”她怪呼,心想鄂士隆真是不要命了。

明璣一聽,小臉卻有些不解。“舅母,什麽‘提早降個死罪’?”她的額駙好端端的,降什麽死罪?

“呃……”齊琪格差點咬斷自己舌頭。“我是說,就算皇上認為他情有可原,這死罪還是免不掉的啦……”

唉呀呀!她又多嘴惹事了……可是當她意識到明璣還不知道兩廣總督鄂海的案子時,她也覺得擔心了。“格格,額駙還是沒跟你說嗎?”

“說什麽?”

“這……”她思慮再三,還是說不出口。萬一鄂士隆不希望她知道怎麽辦?她還是別插這個手吧!“沒什麽,當我胡說吧。”

明璣本想再問下去,可是鄂士隆卻在這時回府,來到兩人身邊。“你們怎麽待在外頭?外面風很大,會著涼的。”

“額駙!”

“額駙萬福。”齊琪格起身福了福。

“你們快坐吧。”他揚手,要兩人別拘禮。“看來今天格格精神很好,連話都比平常多。”

“是啊。”明璣對他笑道。“我今天特別有精神,不知不覺就跟舅母聊了這麽長時間,一點都不覺得累。”

“沒錯,我們的確談得太久了。”齊琪格也察覺時間不早,自己是該告辭了。“我該走了,爵爺肯定在等我回府。”

“那不留了,改日請您邀爵爺一起來吃頓便飯。”鄂士隆與明璣對看一眼,派人送她離開。

待齊琪格走後,明璣想起剛剛的對話,困惑地問鄂士隆。“額駙,最近宮裏還好嗎?我是說,沒出什麽事吧?”

鄂士隆目光一凜,卻立即笑開俊顏,沒讓明璣發覺不對。“怎麽會出事呢?最近朝中和諧,風調雨順,一點事都沒有。”

“是嗎?”可明璣還是有些不安,總感覺鄂士隆瞞了自己什麽。“我之前聽說皇上命榮巽親王去了趟廣州,是不是公公出了什麽事?”

他暗自吃驚。“誰告訴你的?”

聞言,明璣更覺得心疑。“額駙,你實話告訴我,公公真的發生了什麽事吧?”

被她這麽問,他反而答不出來了。

他既不想告訴明璣實情,更不想讓她生疑,他只希望在父親的事塵埃落定之前,明璣可以不為任何事煩惱。

“額駙!”明璣好擔心地皺起小臉。“你快告訴我吧!”

低眼註視她的著急,鄂士隆終於嘆口氣。“今早南方來了八百裏加急,說是雲南土司造反,皇上大怒,已經命父親整軍平亂,就連費爵也將帶軍南下,支應正在廣州的榮巽親王,明早就要啟程了……”

他並未欺騙明璣,朝上今日的確來了雲南的軍報,說雲南土司趁新任雲貴總督尚未上任時興兵作亂,想擺脫大清的治轄。

然而比起戰事,他更擔心的是,這事怎麽會剛好發生在父親有案在身的時候?

尤其父親身為兩廣總督,是對雲南一戰的要沖,當初榮巽親王勸服皇上不要北押父親,其中一個理由便是以雲南需防,不宜輕動總督。

現在戰事爆發,若雲南得平,父親有功則好,就算他們找不出栽贓的證據,此功或也能抵罪;但要是戰事不順,朝中又有讒言……

拉開笑容,鄂士隆雖如以往不忍見她憂心,依舊對明璣笑顏相對,但內心卻不得不為這覆雜險峻的情勢深深發愁。

寢室裏,羅紗流洩,罩著兩個炕床上的人影。

明璣手拿象牙梳子,細心為鄂士隆整理散了辮的長發,忽然想到今日去費爵府探視齊琪格之事,停下了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,只是想到舅舅出征已經一個月了,這些日子,舅母老是無精打采的,一定很擔心。”

她可以體會那種心情,最愛的人要上戰場,這一去,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回來,說不定會戰死沙場……若是換成自己,她肯定會擔心得合不上眼,沒把握還會進宮去求皇上,要皇上別派自己的額駙出征。

鄂士隆神色一凝,聽出了她濃濃的擔心,便安慰道:“放心吧!我不會被派出征的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“當然,你病體剛好,太皇太後疼你,發了旨讓我多照顧你些日子,不用去上書房當值,豈又有出征之理?”

他轉過身,與身後的她相對而坐。“再說,我何時騙過你?”

明璣抿緊唇,嬌顏似笑非笑。“誰說沒有,上次你背著我去天香樓,不就騙過我一次?”

這話說得鄂士隆汗顏,只好舉手再表誠意。“不如我對你起誓吧,如果我這次再騙你,就罰我——”

她興致一來地瞅他。“罰你怎樣?”

他凝視她,想起既定的兩人未來,口氣凝肅。“就罰我離開你,再也見不到你……”

“不行——”她一聽,立即驚慌地擡手遮他的嘴。“胡說八道!額駙,你怎麽可以發這種誓?”

他忽然有了笑意。“是你讓我起誓的,起誓不都是許壞的嗎?”

“誰說的?你可以許好的願啊!”

“什麽好的願?”

“像是永遠不和我分開,或者,求老天給我們個小男娃或小女娃……”她越說也越知臊,不覺便壓低了聲音。

他聽出了她的心願,情不自禁將她攬進懷裏,心疼她對自己的愛。“傻瓜,許那種好願,不擺明要我說謊嗎?”

她羞赧地擡臉。“額駙,你想要孩子嗎?”

他看她,眼裏的深邃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猶豫。“當然,最好是長得像我的男娃娃,這樣我不在的時候,他就可以代替我保護你……”

“萬一我生的是女娃呢?”

見她如此擔心,鄂士隆擡起她的臉,笑著承諾。“女娃我更愛,不過……你是不是該先想想,怎麽跟我生個娃兒?”

他的話令她臉紅,馬上結巴。“那個啊……”

“哪個?”他卻起了壞心,把唇貼上她敏感的耳背,要她把話說清楚。

感覺耳邊他吐出的熱氣,她的臉龐更紅更嬌了,只好真不知羞地對他柔道:“額駙,今晚……我可以要你嗎?”

經過半個月的調養,她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她也偷偷問過大夫,知道可以跟他合房了。

身子交纏,兩人的發也散在一塊兒,糾糾纏纏,分不清是誰的……

夜過三更,門外忽傳劉管事的敲門聲。“額駙……”

鄂士隆醒來,低眼望了臂上的明璣一眼,隨即拉被蓋住她的嬌軀,準備起身。

只是當那張“人肉棉被”一離開,明璣也朦朧地睜開眼,半醒半夢地問:“額駙,你去哪兒?”

“我去解手,你先睡。”再次為她拉好被子,見她又安心地閉上眼,他才臉色一整,起身踏出了房門。

“額駙……”劉管事緊張地向他稟報。“富祥大人來了,聽說是皇上要他辦老爺的案有了發落,要您去接旨。”

鄂士隆知道能讓他半夜三更來敲自己的門,肯定是大事,可是他沒有想到竟會是富祥攜旨而來。隱約感到不妙,他便囑咐。“不要驚擾格格,我去便可。”

“是。”

鄂士隆獨自行至前院聽旨,果見富祥一臉得意之色。

“臣,鄂士隆接旨,吾皇萬歲萬萬歲。”

“鄂士隆,你可知你父親犯了什麽罪?”富祥亮出手中的聖旨。他從宮裏直接過來,這旨意就是剛剛在養心殿裏,皇上朱砂禦批要他來宣的。

鄂士隆不卑不尤。“士隆不知,還請富祥大人示旨。”

“你父親原本就貪案在身,如今雲南有亂,竟傳出是兩廣總督與雲南土司勾結的結果,聖上龍顏大怒,下旨要先拘你這個兒子進牢處死。”

鄂士隆驚訝,不敢相信竟有這種事。“不可能!我父親不可能與雲南土司有勾結……富祥,是你故意誣陷,要害我們鄂家嗎?”

“我誣陷你?”富祥撚須笑話。“告訴皇上你父親通敵的,可是遠在廣州的榮巽親王,你說我何來這神通廣大的本事,能讓親王聽命於我?”

正因為是皇上最信任的手足,榮巽親王的密信,皇上才會深信不疑,決定對鄂士隆這個和碩額駙動了殺意。

“你胡說,榮巽親王不可能寫這種信!”鄂士隆大駭,怎麽也不相信那封密信會是出自榮巽親王的手筆。

“信不信不由你,親王的玉印真跡正在皇上手裏。鄂士隆,你就乖乖跟我進大牢吧!”富祥攤開聖旨,只念最後一段旨意。“著令和碩額駙鄂士隆削去額駙頭銜,關進大牢,不得延誤!來人,還不把額駙抓起來?!”

“別嚷嚷!我自己會走。”知道勢不如人,鄂士隆即便錯愕,也只能抱著必死的決心,然而此時他最擔心卻是什麽都不知情的明璣。“劉管事。”

“是,額駙……”

閉了眼,他凜然交代。“明早若格格見不著我,就說我進宮面聖了,不可告訴她今晚一字一語。”

“可是額駙……”劉管事很是為難。“這事怎可能瞞得住?您明日要是沒回府,格格一樣會知道啊……”

“不用慌,你明日就去找費爵福晉,要她找格格一同進宮小住。格格若進了宮,就說我奉旨出城辦差,十天半月回不了北京。”

富祥聽見兩人對話,猜測他想玩的手段,莫非是要費爵福晉從中幫忙?但她畢竟是個女人,再說他為了把雲南土司叛亂的事嫁禍鄂海,已不惜派人殺害榮巽親王與費揚古,她就算知道又能派上什麽用場?

他想自己必定萬無一失。“鄂士隆,你現在是能瞞,但只要你一死,你還怎麽瞞下去?”

“格格身子弱,我這麽做只是愧對格格,亦不想格格為我這一介罪臣奔波勞神,何況對你富祥而言,不也是格格不知情最好,免得我這塊到嘴的俎肉飛了?”鄂士隆冷靜地對他分析。“所以富祥大人,您不會拆我的臺吧?”

“好!”富祥欣賞他這為美人視死如歸的傻性。“你心疼格格,我成全你,來人!現在就把額駙押走!”

鄂士隆任他們為自己加上鎖銬,神色卻毫不畏懼。

因為他相信,榮巽親王不可能陷害父親,那封密信絕非他的手筆。

他之所以會瞞著明璣,自然是不想她知道此事,畢竟自己仍有一線生機。只要劉管事去找齊琪格,齊琪格必然會把此事傳與丈夫費揚古,那麽費揚古與榮巽親王都會知道自己出了事,肯定會馬上采取行動。

再說現在廣州雲南正在交戰,皇上不至於笨到馬上殺他,做出逼父親陣前倒戈的事來,押他想必絕大半是為了威嚇父親。

正因如此,他願賭上自己性命,也賭上對明璣的愛,換一個不讓她為自己肝腸寸斷一場的可能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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